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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首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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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眾多同僚同情的目光中,簡娣依言走到江儲面前。

離得近了,面對自己剛剛看上的心動對象,簡娣心跳如擂,一張臉默默地漲紅了。

瞧著面前少年雙頰緋紅,眉眼含春的模樣,江禦史一皺眉,“你臉紅什麽?”

簡娣頂著張大紅臉,發自內心地對江禦史說,“大人氣度不凡,學生自慚形穢。”

江儲卻不吃簡娣這一套,臉一黑,“花言巧語。”

說罷,他驀地伸出手,扯了扯簡娣的衣擺,幫她理了理衣襟。

望著領口處骨節分明的手,男人短須下的薄唇,感受到鼻尖的熟男的氣息,簡娣很不爭氣地對盧仲夏嚶嚶嚶了一聲。

在翰林院同僚驚悚的目光中,江杠精伸著手幫少年的衣領扯整齊了,才放下手,訓斥道:“儀容不整至此。倘若再有下次,我不會再如同今日一樣幫你。”

“回去吧。”

簡娣:我請求待在這兒。

見少年古怪的模樣,脾氣不好的江禦史眉頭夾得更緊。

一直守在一旁靜靜望著的張首輔,只當簡娣是緊張地發怵,便出聲解圍道:“無妨,回去罷。”

場合不同,簡娣能分得清輕重,點點頭,沒忘和江儲和張孟野賠禮道謝。

“學生愚鈍,害得張大人與江大人多加操心。”

說完十分乖巧地退下。

等簡娣退回人群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江儲看的時候,盧仲夏猶豫了片刻,突然開口道,“簡姑娘,你可知曉我為何不願同蘇姑娘結交?”

簡娣雖然沒想到盧仲夏話題為什麽拐了這麽大一個彎,但依然很給面子的問:“為什麽?你娘不是說她人美心善嗎?”

盧仲夏:“因為江禦史愛慕蘇姑娘。”

簡娣一楞:“等等?蘇姑娘?和你相親的那個蘇姑娘?”

那個呂氏今早念叨著的蘇姑娘?

簡娣:“你撬江禦史墻角?”

簡娣:“你撬江禦史墻角,江禦史剛剛怎麽還幫我整理衣襟,沒趁機勒死我?”

盧仲夏無奈:“江禦史他並不知情。”

簡娣認真地想了想,才明白盧仲夏是為了讓她放棄對江儲的愛慕。

簡娣嘆了口氣,語重心長地對盧仲夏道,“我明白你在想些什麽了,放心,我對江禦史的愛還沒這麽濃烈。”

不過,盧仲夏的話倒讓簡娣心裏莫名地竄出一個念頭。

她沒記錯的話,她那便宜丈夫的白月光好像也姓蘇。

世上姑娘有很多,怎麽偏偏是姓蘇的姑娘在她面前刷存在感。

心頭升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,簡娣皺眉問:“盧小哥我問你,你知不知道蘇姑娘叫什麽?”

盧仲夏雖然不明所以,卻老老實實回答了簡娣的問題:“蘇姑娘好像是叫蘇玉靜。”

蘇玉靜?

真是蘇玉靜?

簡娣的神情一時間變得格外覆雜。

蘇玉靜這名字不就是原主恨死的那姑娘嗎,把她丈夫勾得暈頭轉向的那個。

他此話一出,見簡娣久久沒有反應,盧仲夏懵了。

“簡姑娘?”

“簡姑娘?”

簡娣回過神來,忍痛對盧仲夏道,“我現在發現了一件事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我覺得你我二人可能都生活在一個話本裏。”

盧仲夏更懵了:“簡姑娘何出此言?”

假如不是生活在小說裏,她怎麽這麽慘,而蘇玉靜拿的劇本卻這麽瑪麗蘇,姚鑒愛他,她剛剛看上的江禦史也愛他,盧小哥還和她相親。這話簡娣沒法和盧仲夏講,她不好意思和他說,其實你相親的那蘇姑娘,算我情敵,因為她勾搭了我老公。

因而簡娣只能對盧仲夏敷衍了一句,“有感而發罷了。”然後,就再沒吭聲。

她也不知道她現在在盧仲夏殼子裏的這兩天內,蘇玉靜和姚鑒是不是已經談公事談論到了一塊兒。一時間,簡娣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惋惜自己早死的愛情,還是感嘆活在他人口中的蘇姑娘和她的孽緣。

與此同時,借著簡娣,江禦史不輕不重地談了談儀容儀表的問題,又裝模作樣地查閱了會兒翰林院論撰的文史,再翻翻進士們的課業,而後,一本正經,人模狗樣地和張孟野打著官腔寒暄告辭,末了沒忘加上一句,為了大慶朝的未來,勞煩首輔費心了。

張孟野也十分客氣,“各位如今同朝為官,正是懷有一顆治世之心,如今君仁臣直,聖上勤政愛民,諸公直言正諫,定能保我大慶朝百年基業於後世綿延不絕。”

簡娣的註意力很快就跑偏到江儲和張孟野的官腔上來,聽得她嘖嘖讚嘆。

不愧是首輔,誇了都察院的杠精們,又含蓄地拍了拍皇上的馬屁,一下子楞是把主題立意拔高了一個臺階,為建設和諧的大慶朝而努力奮鬥。

簡娣:你聽,人精說的話就不一樣。

盧仲夏卻天真地十分感動,“首輔真乃為國為君的國之棟梁。”

都察院的禦史們雖說杠了點,但每日要做的事兒卻也實打實的多,自然不可能在翰林院停留太長時候,更何況,如今首輔坐鎮翰林院,就算想罵,也不好當真學生家長的面罵,江儲對張首輔的節操有信心,略作提點,便帶著一幫禦史們離去。

都察院的杠精一離開,也是大家長教訓翰林院進士的時候。

等禦史們離去,國之人精張孟野張首輔,才真正地看了眼新科的進士們,臉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,只讓他們先進屋中坐著,自己則撿了張位子坐下,語氣溫和有禮地向學士們拿來會簿。

“孔大人,麻煩將會簿遞給我一觀。”

會簿薄薄的一冊,但卻詳細地記錄著庶吉士們的考勤狀況,因而,當會簿落入張首輔手中,進士們個個大氣不敢出。

張孟野看似隨意地翻了兩頁,便將會簿擱在桌上。

“聖上今日動了真怒,”張孟野不喜不怒地望著新科的進士們,“你們也該知曉聖上仁德,決不輕易動怒。”

簡娣和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,默不作聲地聽張首輔訓話。

“你們初入官場,我希望你們是抱有一顆治世之心,如今進士們樂內惡外,但授官一事並非你們可以置喙的,不論外放或內留,由不得如今的你們去爭,宋仁德他們拎不清,你們千萬不要像宋仁德他們人等一般拎不清。”

“自古做臣子的,最幸運的事莫過於碰上賢明的君主。你們個個讀了幾十年的書,心高氣傲,自恃有才,但倘若沒君主賞識,空有才幹也沒有寸地施展。縱使你們有比幹之才,倘若侍奉的君主為夏桀商紂,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。看清你們的位子。”張孟野神色略有倦意,他看了眼桌上的會簿,繼續道,“我方才看了簿子,告假的人不在少數,想來是看不上如今翰林院的授課,我明日便去請示皇上,為你們再行安排。記住,帝輦之下,容不得你們這等胡行。”

張首輔的話略作總結,就是別給臉不要臉。

顯然,其他人也都聽懂了,紛紛唯唯應諾。

張首輔說完,疲倦地揉揉額角,一擡眼,目光靜靜地落在了簡娣身上。

同張孟野視線一對上,簡娣渾身緊繃。

不愧是站在大慶朝權力頂峰的男人,簡簡單單一個眼神就看得人發怵。

“盧仲夏,你同我來。”

冷不防被首輔點名,簡娣莫名其妙。

“張首輔叫你?”

“是,”盧仲夏卻未像她那麽震驚,鎮靜地答道,“簡姑娘莫要緊張,盡管去便是,倘若首輔問什麽,我便告訴你如何作答。”

有盧仲夏做包票,簡娣放了心。

在其他同僚或訝然或同情的目光中,跟著張孟野踏出了門檻。

張首輔垂袖站在簡娣身前,微微彎起唇角,扯出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。

不過,手握權力的人不論怎麽笑,簡娣總覺得有點兒深不可測,也沒傻乎乎地覺得張首輔人好沒架子,賞識盧仲夏。

張首輔剛剛說的對,人給你臉了你不能蹬鼻子就上臉不要臉。

因而,簡娣的神情愈發恭敬。

“閣老叫學生來所為何事?”

“你覺得我為何叫你前來?”張孟野莞爾。

簡娣問盧仲夏:“你覺得呢?”

盧仲夏搖搖頭。

簡娣鬥膽揣測了一下,“恕學生愚昧,閣老是不是為今日進士們的事來找學生?”

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麽區別,盧仲夏捂臉。

不過她語焉不詳得這麽說,確實慎重。

張孟野沒說話,只靜靜地看著她,眼神很溫和。

“如此說倒也行。”

“我叫你前來,是因為進士當中屬你最為惇信明義。”

別,簡娣心想,一頂帽子戴上來我可甩不掉了,擺明著硬往頭上架,看這節奏,絕對要讓她做什麽事。

雖然她不樂意,但對方官階比她大不知多少輩,又是首輔,許多人求之不得,若要真讓她做事,她拒絕又拒絕不了,未嘗不是盧仲夏的一次契機。

簡娣在心中戳戳盧仲夏:“小哥,你的機遇可能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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